兩人就這般一個喂一個吃,除了碗勺碰撞發(fā)出的清脆聲響,便只有極其細微的咀嚼吞咽聲,幾乎聽不到。
這是只有那些門閥大族子弟才會有的行為,江知突然想到薛凝之前說過他出身江渠薛家,倘若她記憶沒錯,江渠隸屬青云郡,乃是陽淮一帶最為富庶之地,媲美江南,而江渠薛家更是了不得,乃是百年名門望族,門第之高乃是整個大潁國根深蒂固的五大家族之一,族中子弟等閑貴族皆可望不可即,只有皇族及其余四大世家方能與之相配。
只是,江渠距離此地少說八九百里地,薛凝一個名門子弟,怎會跑到這等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僻北丘來,還受了那么重的傷。
心中想著事,江知手上機械的動作著,直到被一只溫涼修長的手抓住她才回過神來,抬眼不解的眼神對上薛凝望過來的視線。
“我已經(jīng)飽了?!毖δ燥@羞赧的小聲道。
因著抬手的動作,半邊被褥順著他肩膀滑落,露出一小片瑩白的肌膚來,江知點點頭,放下手中的碗極其自然不帶半分邪念的將被褥給他蓋了回去,認真叮囑道:“小心著涼?!?/p>
然后毫不猶豫的端了碗筷離開。
等人離開,薛凝面上羞澀的神情漸漸褪去,茶色雙眸緩緩瞇起,眼中閃過一抹不解,抬起右手輕撫面容,昏黃燭火照的他被烏發(fā)掩蓋的半張容顏神情莫測。
廚房。
江知將藥汁篦出,倒在碗里端回房中,一進門就見著薛凝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,周身縈繞著一股子孤寂感,她順嘴問了句,“在想什么?”
薛凝抬眸看過來,眉眼間染上倉皇,眸中有些茫然,“我……我想憶起以前的事,可是,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來?!?/p>
江知坐在床邊吹著藥,聞言安慰道:“別急,失憶要是這么容易就記起,那也就不叫病了,現(xiàn)在先安心喝藥,喝完好好休息養(yǎng)病,身體養(yǎng)好了說不定記憶就恢復了?!?/p>
薛凝像是被安慰到了,感激的看了她一眼,隨即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藥碗上,神色有些猶疑,有些抗拒的小聲道:“我可以不喝藥嗎?”
江知微笑著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,“不行,喝了藥才能好的快,你是病人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?!?/p>
薛凝許是自知拗不過她,抿了抿唇蹙眉妥協(xié)道:“那……喝完可以給我一顆蜜餞嗎?”
對這點要求江知自是答應,轉身取了蜜餞來,照顧著他將藥喝下后捏著蜜餞送到他唇邊。
薛凝張唇含住,連同她的指尖。
濕濡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,江知甚至感覺到薛凝舌尖卷過蜜餞時舔過她的指腹,那一瞬間莫名的悸動刺入心臟,江知好似被電到一般快速撤回手,神情平靜的道:“天色也晚了,你早些歇息吧?!?/p>
薛凝垂眸頷首,眸底極快速的劃過一抹笑意,因著口中還有蜜餞,半邊面頰微微鼓起,倒隱約像是在口中藏食的倉鼠。
有點萌,想戳一戳。
半點沒覺得美色撩人。
江知強忍住這種沖動,將一枚鈴鐺綁在他床頭,冷靜交代道:“夜里有什么事你便搖響這個鈴鐺,我聽到就會趕過來,萬萬不可自行下床,倘若將傷口撕裂,只會好的更慢?!?/p>
薛凝皆一一應下,面上帶著淺淺笑意,目送她離開。
江知向來不會這么早就睡覺,再者現(xiàn)今薛凝住的屋子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睡,西屋和東屋都當做客房,也極少有人來,所以她想住下還得好生收拾一番。
五月份的天,即便是山里也稍顯悶熱,下過雨后空氣都是潮濕的,江知將屋子收拾妥當已經(jīng)是半個時辰后的事,身上因為勞動流了不少汗,衣裳黏在皮膚上格外難受,她又去燒了水準備沐浴后再歇息。
溫熱加了些舒筋活絡的藥草,泡開后散發(fā)出藥物獨有的冷冽清香,江知浸在浴桶之中長長喟嘆一聲,只覺得渾身舒泰。
三日衣不解帶的照顧早就叫她疲憊不堪,這會子恨不得直接睡過去。
神思飄散間,江知朦朦朧朧聽見耳邊響起一陣鈴聲,很是急促,一下接一下,她猛地驚醒過來,顧不得太多拉過一旁屏風上的外衫套上就奔了過去,本以為會看到什么驚險的場面,結果一推開門入目的瞬間江知便條件反射背過身去。
但那一瞬間映入眼中的畫面卻是遲遲未曾褪去。
薛凝望著在一瞬間被打開又關上的門,茶色瞳孔緩緩凝聚出一團暗色,淡粉色的唇瓣卻是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,垂眸看了眼未著寸縷的上身,蓋在腰間堪堪遮住下身的薄被,眼尾微挑,唇邊笑意忽的玩味起來。
“江小姐……對不起……我我……我太害怕了,一時情急所以才……”
薛凝窘迫的聲音自身后傳來,江知抬起頭瞪著黑沉沉夜空中的點點繁星,腦海里又想起方才男人半趴在床上,滿頭烏發(fā)凌亂的披散在肩背的畫面。
瑩白的肌膚,烏黑糾纏的發(fā)絲,俊美面容上眼尾微紅,茶色眼眸浮著薄薄水霧,勻稱修長的腰肢下被薄被掩蓋住的隱秘,每一幕皆對江知產(chǎn)生了無與倫比的沖擊。
妖精!
鼻子有些癢,江知將腦袋仰的更高了,生怕自己在美色面前把持不住留下鼻血來,那才丟人丟大發(fā)了。
“江小姐,你進來吧?!蔽堇镅δ穆曇魝鱽?,江知拍拍臉,重又恢復冷靜后轉身推開門進了去。
薛凝這會子已經(jīng)拉好被子蓋到脖頸處,十指抓著被褥,指尖泛白,眼眶有些發(fā)紅,垂著眼瞼不敢看她,聲音微顫著道:“江小姐……我……”
江知打斷他,嚴肅著臉道:“你放心,我什么也沒看到,你清白還在!”
“不是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不會說出去的,醫(yī)者父母心,你在我眼里就是個病人,作為醫(yī)者我是不會多說一個字的?!苯a充道。
“我想說,其實沒關系?!毖δ驍嗔怂?,抿唇淺淺一笑。
江知松了口氣,“那就行?!闭f完轉而問道:“對了,你方才搖鈴怎么了?是哪里不適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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